Entwurf:
走一个治(致)愈(郁)风。
请勿上升真人。
Side. A
七点三十分醒来,起床,保持被子和睡前一样的平整,穿上拖鞋,出门左拐到卫生间,谌浩轩推开门,看见一台佣人AI正在拖地。
“主人请您稍等一下。”
“好的,”谌浩轩稍微有点不快,站在门口转着手腕上一条红蓝的编织手链,“打扫完了你自己回去,换一台准时一点的。”
刷完牙坐在餐桌前,谌浩轩看了一会夹在面包里的培根,用叉子挑出来,把里面混的肥肉一块一块撕下来。
还没撕完已经七点五十,谌浩轩看了一眼表,放下叉子去卧室换上出门的衣服,八点整出门,八点十三走到小区门口。
前几天他们设计所刚出完一套图,现在正在休息阶段,夏常安约了谌浩轩来看今天在国际会展中心举办的新型建材展会。见面时间是今早八点十五。
谌浩轩看了一眼表,八点十七,已经过了两分钟。
一整个早上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焦虑感越来越强烈,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倒了几片药含进嘴里,从保温杯里倒了些水喝下去。
八点二十,他还没有来,谌浩轩面无表情的不停转着手链。
八点二十一。
“不好意思来晚了。”一辆车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来,一张带着墨镜的脸对他笑的灿烂。
谌浩轩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挤出一个微笑。
“没关系。”
“上车吧。”
车停在国际会展中心门口,谌浩轩先下车,在门口等夏常安停好车了一起进去。
两个人一个穿的过分正式,一个又格外休闲,这怪异的搭配惹得门口的接待小姐多看了几眼,夏常安冲她笑了一下,谌浩轩瞥见了,又准备去转那条手链。
夏常安捉住了他的手,在手里捏了捏,“别紧张。”
谌浩轩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进了展厅。
他根本不是紧张,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注视出现什么情绪波动,他只在意夏常安的眼神落在哪里。
进了展厅谌浩轩按着顺序一个一个看起来,夏常安直接跑去了智能家居展区,等谌浩轩看过来,指给他看展台上的智能窗户。
“你看这窗户可以显示世界各地的景色,要不给咱们办公室装两扇,足不出户感受万里河山,熬夜的时候也不那么凄惨了诶。”
“为什么要熬夜?”谌浩轩在所里是结构计算师,而计算是他强项,所以从来没拖沓过。
“你赶过一次图就懂了,谌大博士。”夏常安笑出两颗小虎牙。
谌浩轩看着他出神。
有时候他庆幸自己是个自闭症,交流上的迟钝使得他的其他感觉更加敏锐,他记得几乎所有夏常安的小表情。挑眉,眨眼,咧开嘴笑,他可能不太理解表情背后的含义,但他都喜欢。
“我爱你,夏常安。”
夏常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在看智能窗户的简介。
谌浩轩看了他一会,转过头去看窗户,想起他第一次听到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他不明白自己说的话的含义,夏常安也是。他大概以为这是谌浩轩式的感谢,因为他“教会了谌浩轩什么是爱”。
其实谌浩轩自己也不是太明白,但他就是想不停的告诉夏常安这句话,他相信夏常安聪明,他一定能明白的。
“哎,浩轩。”
谌浩轩转过头,看见夏常安把墨镜往下一拉,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你还是不要随便说我爱你了,我倒是无所谓,别人会误会的。”
这样的夏常安他以前没有见过,谌浩轩默默记下了这个表情。
至于他不想听到我爱你,那也许是应该换一个说法。
谌浩轩点了点头。
一个星期之后夏常安真的给办公室装了智能窗户,每一间。
谌浩轩坐在办公桌前,转着手腕上的手链,透过玻璃看着夏常安在外面接受员工们的马屁。
他们设计所是夏常安研究生毕业之后自己办的,那时候谌浩轩刚拿到慕尼黑工大博士的zu,问夏常安为什么不和他一起继续读下去。
“你是个学习上的天才,浩轩,但我不是。”
毕业之后谌浩轩加入了夏常安的设计所,夏常安体谅他的不爱跟人说话,项目上开会很少让他参加,应酬饭局更是从来不带他。办公室也是,他们两个人一个单间,谌浩轩孤僻的更加心安理得起来。
夏常安跟人聊完,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问谌浩轩,“你怎么不玩玩这个窗户呢?”
“为什么要玩这个窗户?”
“它有很多功能呢,不想试一下吗?”
“不想。”
“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啊,”夏常安笑了笑,从桌子上拿起控制板,“看看伊斯坦布尔怎么样?”
“为什么要看伊斯坦布尔?”
“因为没去过啊。”
“我去过柏林、罗马、伦敦、马德里……”
“但是你没去过伊斯坦布尔。”夏常安在控制板上划了几下,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圆形穹顶显示在玻璃上。
“你接了一个土耳其的项目?”
“没有啊,就是校对的任姐昨天发了一个朋友圈说她最近在看伊斯坦布尔假期,就想看看。”
“哦。”
中午下班的时候谌浩轩推开校对办公室的门,直接走到任姐桌子前,她正在收拾东西,看他过来吓了一跳。
“谌工,有什么事吗?”
“你的书,伊斯坦布尔假期,能借我看吗?谢谢。”
“哦、哦、好的。”任姐拉开自己的抽屉翻了一通,拿出一本绿皮的书递了上去。
谌浩轩也懒得和她多说话,说了句拜拜就回了自己办公室,没一会儿夏常安拎着他俩的外卖上来,往桌子上一放开始拆饭盒,“你去找任姐了?”
“嗯,找她借书。”
谌浩轩把书合上丢在了一边,坐在夏常安旁边等着吃外卖。
等他用几天时间抽空看完了书准备还给任姐的时候才听说她已经跳槽去了别的设计所,就把那本书放在了办公室。
有天他看见夏常安哗啦哗啦翻着这本书,最后停在某一页看了好久。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你在看什么?”
“在看书。”
“你在看书上的什么?”
夏常安突然把书往桌子上狠狠一摔,“你他妈能不能别像个机器一样问问问?”
眉毛皱起来,眼神带上了几分戾气,谌浩轩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和高中有一次夏常安生病他和隋玉一起去看他那时候的表情一样。
那时候他还说了什么来着?
“怎么你们两个都来了?”
两个,都,来了。
谁是不受欢迎的那一个?
夏常安的电话响了。
“喂?隋玉啊?回国了?太好了太好了,那必须出来聚一下,什么时候?那就今晚吧?”
谌浩轩看着夏常安打电话的表情,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某种东西。
下午夏常安又接了个电话,说晚上要去应酬一个管招标的领导,无奈的推掉了和隋玉的约。
这种应酬谌浩轩自然是不去的,晚上下班了他在办公室坐了一会才想起来打电话问隋玉聚会的地点和时间。
“常安不是说你们要去应酬吗?”
“我不用去。”
“那他还挺照顾你的,可是我刚取消了饭店的预定,要么我们改撸串去?”
“可以。”
两个人在店子里坐下点了一大堆,等上菜的时候照例是隋玉叨叨个不停,谌浩轩安静的在旁边听着。
“我怎么觉得你话比以前少很多了呢?”隋玉讲的口干,喝了一口啤酒。
“我一直讲话都不多。”谌浩轩用筷子把羊肉从铁签上撸下来,开始给肉做肥瘦分离。
“也是,”隋玉笑了,“就那么不喜欢吃肥肉啊?”
“我是绝对不能吃肥肉,一闻到那味我就想吐。”谌浩轩说着抬头看了看他。
一双漂亮的杏眼弯弯,他总是这样笑。
谌浩轩想起有一次和他比赛解密码自己放水让他赢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那时候夏常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从没有摸过我的头。”谌浩轩不知道怎么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隋玉刚让走过来的一个AI服务员给他再来一扎啤酒,没听清谌浩轩说的话,睁大眼睛侧过脸凑近他。
如果说夏常安是有时看上去年轻,那隋玉完完全全就是个少年模样,每次看到他总是会想起高中的时光。
高中的谌浩轩,自我的世界里出现了两个意外,一个是夏常安,一个是隋玉。
隋玉让他感受到被一个人重视的感觉,夏常安让他想要去重视一个人。
然而夏常安笑着摸隋玉的头,那样的表情谌浩轩以后再也没见过。
夏常安会对隋玉说我爱你吗?
隋玉会懂吗?
懂的话……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
“你懂什么叫我爱你吗?”
隋玉把刚喝了一口的啤酒喷了出来,“小轩轩啊,你在开玩笑吧,你这都奔三了才情窦初开?”
“你懂什么叫我爱你吗?”
隋玉听到久违的谌氏连环发问,笑的开花似的,在他眉间那颗痣上一戳,“关机,别这么问我,我哪知道答案啊。不过你是听谁这么说了?”
“不是听谁说,是我想跟别人说。”
“卧槽?”隋玉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大,“你……你想跟别人说我爱你?”
谌浩轩点点头。
“谁爱谁啊?”夏常安突然出现,拉开了隋玉旁边的凳子坐下,一个AI服务员走过来问他要点什么。
“啤酒啤酒,那什么,山城啤酒……”
“知心朋友!”隋玉迅速接梗,两个人击了个掌。
“不是说去应酬吗?怎么来了?”
“随便应付两下吧,有大何撑着,就想着溜出来了呗。”
隋玉聊着就忘了谌浩轩刚刚的问题,谌浩轩看着他们坐在一起说话,在桌子下面又开始转手链。
最后两个人都喝的七荤八素,只剩全程开启轩轩静听模式的谌浩轩清醒。三个人互相搀扶着出了门,隋玉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有一个大美妞开着车来接他。
夏常安打趣他了两句,又回头看谌浩轩,“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咱俩还是单身狗呢。”
谌浩轩只是看着喝酒后脸红红的夏常安沉默不语。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在路上,夏常安的眼神飘来飘去,突然定在谌浩轩手上,小拇指勾着他的手链把他的手腕提起来。
“你干什么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无意识的在转,粗粝的编织手链把手腕磨的发红。
“你是不是有病?”夏常安粗暴的把他的手链扯下来往地上一摔,“你手都磨破了,你犯什么神经?你至于吗?”
谌浩轩蹲下去捡手链,被夏常安一脚踩住,他抠着手链的边往外扯,执拗的像个孩子。
“你是不是贱啊?”
谌浩轩的手抖了一下,停下了拉扯的动作,夏常安缓缓地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捂在自己脸上。
谌浩轩感觉指缝里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他哭了。
谌浩轩的手动了动,想看他的表情,反而被握的更紧。
“我太丑了。”
“你不丑,常安,我……”
我爱你,可是你不想听。
夏常安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看着他。
“我觉得你很好看。”
最好看。
第二天谌浩轩去上班的时候前台的小马通知他换办公室了,四人间。
他只是哦了一声,跟着小马去了新办公室。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原来跟夏常安一间时候的摆设。谌浩轩跟打招呼的新同事点了点头,坐在自己位置上开始看新项目的设计说明。
吃午饭的时候他去了夏常安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外卖。
窗户上景象是实时的,夏常安今天调的是慕尼黑的玛利恩广场,老市政厅的钟楼正在进行中午的报时表演,一群木偶被驱动着跳舞,只是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显得有点诡异。
“你怎么在这?”夏常安推门进来,看见沙发上的谌浩轩,愣了一下。
“不是一起吃饭吗?”
“我只点了一份。”夏常安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谌浩轩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他习以为常的东西原来其实脆弱的不堪一击。
谌浩轩摸向自己的手腕,那里光秃秃的,只有昨天擦破了皮留下的还没结痂的伤。
手链被夏常安扔了。
谌浩轩拼命压抑想要尖叫的冲动,掐住自己的喉咙。夏常安把饭盒往地上一扔,摔门出去,不一会拿着他的药跑回来,跪在沙发前倒出几片塞进他嘴里,给他灌了一口水。
谌浩轩咽下药片,平复了一下,挤出一个微笑。
夏常安看着他,眼角有些泛红。
“我去给你叫外卖。”
谌浩轩意识到,自己大概成了累赘。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和确诊了自闭症之后他爸谌铭看着他的眼神一样。
后来谌铭就带着他去看了好多好多医生,做康复治疗,但是收效甚微。
“您的孩子发现的太晚了,恐怕终生无法治愈了。”
谌浩轩蹲在门口,听见医生的话,手心里沁出的汗冰凉。
“常安,我想辞职。”
夏常安皱起了眉毛,“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准你走,”夏常安突然把他搂进怀里,“你不能离开我。”
谌浩轩被他搂着上半身往前倾,两只手却规规矩矩放在大腿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我大概是真的太自私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走。”夏常安伸手摸他的头,把他梳上去的头发拨下来,垂在额头前面。
谌浩轩想起他摸隋玉的头,想起隋玉垂在额前的刘海,夏常安按着他的肩把他稍微推开了一点,仰着脸看他。
谌浩轩眼睛眨也不眨,观察夏常安的表情,忽然眉间一热,一个吻落了下来。
“常安?”
夏常安堵住了他的嘴,用一个粗暴的吻。
窒息一般的感觉让他没空分心去思考这个吻的原因,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身体被夏常安压着,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下午小马敲门让谌浩轩搬回夏常安的办公室,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着箱子过去,发现夏常安不在,自己的桌子上放着那条红蓝的手链。
谌浩轩舔了舔自己被咬破的嘴唇,在桌前坐下,一件一件摆好自己的东西,最后把手链套在了自己手上。
有些自闭症患者会执着于某些小物件,甚至产生依恋。他从前执着于一个网球,上面写着曾经短暂养过的一只狗的名字,走到哪里都要带着。
后来他把网球扔了的时候谌铭差点以为他的病有所好转,他却又迷上了这条和夏常安隋玉一起买的手链。
夏常安选的蓝色,谌浩轩喜欢红色,所以他选了红蓝两色的。
他用小拇指勾着手链把手腕提起来,轻轻重复着夏常安昨天的话。
“你是不是贱啊?”
就算是对语言里的含义反应迟钝,也还是模模糊糊觉得心里挺疼的。
“不是。”
谌浩轩摇了摇头。
是他不让我走的,不是我非要留下来。
“对。”
谌浩轩又点了点头。
“我不贱。”
“我爱你。”
可是他不想听到。
“你在说什么?”夏常安拎着两个饭盒推门进来。
“我说我不贱。”
“谁说你贱了?”问完夏常安自觉失言,赶紧解释,“昨天是一时气话,我从来没觉得你……怎么样。”
“嗯。”
“饿吗?吃点东西吧。”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是谌浩轩还是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夏常安打开饭盒。
对于这个总是在破坏他行为计划的人他永远宽容到超乎自己想象。
他把板栗烧鸡里的板栗在饭盒的盖子里一个一个排好,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嘴唇上被咬破的地方渐渐的好了,谌浩轩每天定时要做的事少了一项对着镜子观察伤口。
空出来的这几秒钟时间他用来思考那个吻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隋玉。
正巧周末隋玉的电话就来了,约他和夏常安出来吃饭。他跟隋玉说夏常安最近刚接了一个重要的项目,同时其他一些项目也赶上收尾,天天不是打电话就是跑现场,没什么空闲时间。隋玉就说单独约他出来。
两个人吃完了又去了一家甜品店坐着聊天,最后还凑在一起拍了张自拍。
隋玉把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字是wuli小轩轩越来越呆萌了。
隋玉这么一说,他才感觉自己真的越来越迟钝了。
之前在隋玉的带动下还会多跟别人交流,读研读博的时候也偶尔参加同学聚会,回国了之后在夏常安的照顾下几乎没什么跟人交流的机会。
所有技能都是用进废退的。谌浩轩天生在与人交往方面有困难,不与人交流的结果就是社交能力一日千里的往后退。
他不想变回那个会说话却不会表达,能听见却不能听懂的孤独症孩子。
“隋玉。”
“啊?”
“我觉得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隋玉正在回复朋友圈的一堆评论,听他这么一说,放下手机问他怎么回事。
“前天中午,常安下工地,忘了给我点外卖,我自己下楼去吃饭,饭店的AI出了故障,坐收银台的是个真人,我站在那竟然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谌浩轩一边碎碎念一边神经质的转着手链,隋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跟常安请个假,我带你出去玩几天。”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谌浩轩去跟夏常安请假,说想出去旅游。
夏常安从显示屏后面露出两只眼睛来,问他是不是跟隋玉一起。
“是的。”
“那不准假。”夏常安低下头看屏幕。
“除了他我找不到别人了。”
“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不是死的。”
“我是说,你不能考虑考虑我吗?”
谌浩轩抬起眼睛,和夏常安的眼神对上,片刻又垂了下去。
看得出来最近是真的挺忙的。
“对不起,我不请假了。”
晚上下班隋玉在楼下等他,见他下来问他怎么样,谌浩轩摇了摇头。
“算了,咱们从长计议。”
说是从长计议其实也就是不再琢磨着请假了,接下来一连几天隋玉都来等谌浩轩下班,有时候是徒步,有时候骑自行车。
有天谌浩轩问他怎么不陪女朋友,隋玉笑着说那是他姐姐。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就跟夏常安说了。
“关我什么事?”夏常安埋在图纸里头也不抬,丢给他一句话。
谌浩轩怀疑他是忙糊涂了,准备等他忙完了再告诉他这个消息。
后来隋玉又带他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心理医生,有时候会给他做一些疏导。
于是在那一段整个设计所都被笼罩在项目阴影下的日子里,跟隋玉每天的见面是谌浩轩最轻松的时间。
到了项目汇报那天夏常安也带上了谌浩轩,作为所里的头号结构计算师,这种重要的项目他还是不能不去的。
汇报进行的还算顺利,谌浩轩对甲方抛出的一切问题对答如流。
结束后夏常安开车送他回设计所,顺口问了他一句怎么今天状态这么好。
其实也算不上好,没有主动发言,只是一直在回答问题而已。
“应该是隋玉的功劳。”谌浩轩如实的告诉他。
夏常安刚准备说什么,突然左后方一辆车超车到他前面,夏常安踩了一下刹车,骂了一句操。
“现在忙完了,我可以请假了吗?”
“不可以。”
“隋玉没有女朋友。”
“那他也不需要你这个男朋友。”
谌浩轩低头不说话,夏常安语气放的柔和了一点,“等我把这个项目结束,就跟你去旅游好不好?”
“不带上隋玉吗?”
“你想带他?”
“是你想带他。”
“……”
又是冷场。
夏常安也懒的再说话,把谌浩轩放写字楼下一脚油门就去了工地。
下班之后依旧是和隋玉在甜品店吃冰淇淋,谌浩轩咬了一大口,冰的脸都缩成了一团。
隋玉眼疾手快把他照片拍下来又要发朋友圈。
“你怎么又发我照片啊?”
“上次发了你吃蛋挞的照片,好多人都说喜欢,天天吵着要我再发。”隋玉咬了一口自己的冰淇淋,插在架子上,双手拿着手机打字。
“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想跟你一起吃蛋挞啊。”
“那什么是爱呢?”
“爱就是想跟你一起吃冰淇淋啊。”隋玉只顾着在手机上撩妹,对着谌浩轩满嘴跑火车。
“原来是这样。”谌浩轩又咬了一口冰淇淋。
夏常安出事了。
据说是在工地检查的时候玩手机,没留神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了个左腿骨折。
谌浩轩去看他的时候他正支使大何给他削苹果,看到他来了赶紧把手里的图纸拿起来挡住脸装睡。
“常安,我来了。”
夏常安不情不愿的把挡脸的图纸放下,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了?”
“你管我干嘛,你不跟隋玉去吃吃喝喝了?”
他说完把图纸往肚子上一拍,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谌浩轩。
差点就不能再看见这双好看的眼睛了。
谌浩轩有点鼻酸。
“常安……”
谌浩轩想起了之前去看会展的时候,夏常安拉下墨镜看着他说的话。
你还是不要随便说我爱你了。
那就换一种说法,谌浩轩眨了眨眼睛。
爱就是想跟你一起吃冰淇淋啊。
“夏常安,赶紧好起来,我们去吃冰淇淋。”
夏常安先是一脸发蒙,接着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一句,“跟你们吃屁啊。”
“不吃屁,吃冰淇淋。”
“不吃冰淇淋。”
他不想听见我爱你。
他也不想一起吃冰淇淋。
谌浩轩突然就明白了有的人生来就带着缺陷,不够完美,只能做别人故事里的配角。
其实主角早就表态了,他早就应该离场,还应该收拾好自己的座位。
夏常安住院期间,谌浩轩把自己的东西装了一箱带走,在家里闲了几天之后,计划出国去玩一趟。
托隋玉的功劳他又有了一些人际交往能力,再加上现在AI到处都是,跟AI交流他没什么大的问题。
那个手链他依旧带着,有时候也会无意识的转它,毕竟已经习惯了,拿不掉了。
五月的一天他坐在玛利恩广场的老市政厅前,等着中午十一点的木偶戏开始,脑海里浮上来一块记忆的碎片,关于一个吻。
谌浩轩喝了一口橙汁,舔了舔嘴唇。
被咬破的地方早已经愈合了。
一片阴影投在面前的白色桌子上。
“我也曾经在这里坐过。”
谌浩轩抬头,看见了夏常安。
“我在这里坐了一天,木偶戏演了三场。你看,木偶戏无论讲了多么宏大的故事,也永远只能呆在这座旧钟楼里。我想,要是能让有人永远只围着我多好。”
“浩轩,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我。”
不能离开你。
“我爱你。”
“我爱你。”谌浩轩重复着他的话,歪了歪头。
Side. B
夏常安抱着谌浩轩,一只手移到他的脖子后面,慢慢的收紧。
真想杀了他。
看见他和别人说话,就想杀掉他。
明明他自闭的世界里只应该有我的。
“常安?”谌浩轩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
夏常安手上的劲松了,眼泪也突然流了下来。
在我一生中,我从未像害怕你那样,害怕过某个人。
谢谢阅读
Side. A里关于某夏常安的心路历程有一些小暗示 但是感觉好像不是很清楚 想写个完整的Side.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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