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森林
念念不忘的两篇,到现在都不太懂如何才能生成这样波涛暗涌让人遍体鳞伤的感情。
夏谌致郁系,有ooc,没有AI,不适绕道。
请勿上升真人。
第一根荆棘长出来的时候是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夏常安坐在桌子前,一只彩色羽毛的小鸟从窗外飞进来落在窗台上。
在这个连灰溜溜的麻雀都少见的城市里夏常安从没见过这样鲜艳的小鸟,他迅速的把窗户和门关上,去储藏间找一个合适的箱子。
当他抱着箱子回屋的时候看见那只小鸟用头在撞窗户。
头顶的羽毛被撞的零零落落,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血迹。
夏常安站在门口想,你还想跑,干脆撞死算了。
荆棘刺破心脏生长出来,和小鸟光秃秃的脑袋一起滴下红色的血。
开学的时候他还是不得不跟着爸妈去了美国,即使前一天晚上他还咆哮着质问他们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
死掉的小鸟被装在箱子里,和他一起飞走了。
你看,你不要逃跑,和我在一起也可以飞的。
夏常安趴在新家的窗台上,把小鸟靠着玻璃放好。
第二天家里的佣人AI把小鸟扔掉了,妈妈打电话给他预约了心理医生。
夏常安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听那个没穿白大褂的医生循循善诱。
好吧好吧,夏常安眨眨眼睛,那我努力适应新环境。
初三暑假的时候爸妈又要带他回国,夏常安这次只是象征性的抗议了一下。
飞机上他坐在窗边,妈妈在他旁边敲代码,他打开装沙拉的盒子,扎了一块红红的西瓜喂给妈妈。
“谢谢安安。”
妈妈说着,眼睛却不看他。
没关系,反正他心理承受能力好的惊人。
夏常安扎了一块苹果,闭着嘴嚼的咯吱咯吱响。
电梯门咯吱咯吱的关上,夏常安在心里吐槽了这破学校还在用这么老旧的电梯,感觉到旁边的男生看了他一眼。
开学第一天迟到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一个锅盖头小子一直在跟他赛跑让他有点郁闷。
自己跑得快,而他专门抄近路,最后两个人一起站在教室门口喊报告,夏常安心里冒出点英雄惜英雄的心情,转头看着他笑了笑。
对方回了他一张扑克脸。
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知道了这人叫谌浩轩,托着下巴看了半节课他的后脑勺。
有点扁扁的。
后来被一起强行拉入密码社的时候他要求坐在谌浩轩前面,这样就不用看他的后脑勺了。
夏常安挺直了腰板,感受着后面传来的注视着他后脑勺的目光,有点得意。
密码社来了一个头圆的小子,学习上挺笨,人却很可爱,叫隋玉。
隋玉天天负责活跃气氛,耍起赖来老师都没辙,有空就拉着他和谌浩轩玩。
有天在天台上吹风的时候他们知道了谌浩轩有自闭症,看着他拿出那个小盒子一个一个说那些复杂的药名,夏常安突然想拉拉他的手。
然而隋玉先握住了他的手。“小轩轩,我们会帮你的。”
说完用眼神示意夏常安赶紧跟上。
夏常安隔着隋玉的手握住谌浩轩,和他对视。
温和的深棕色里无波无澜。
好像能把人溺毙在这双眼睛里,化成一块琥珀。
从泳池里冒出头,夏常安深吸一口气,撑着滑溜溜的池边直接蹿上岸。
他不喜欢扶着梯子爬上来,那样会显得他很弱。
擦着头发打开更衣室的衣柜,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来自谌浩轩。
愣神的功夫又一个电话拨来,夏常安接起电话,低沉的声音带着点电流的杂音传过来,悦耳到头皮发麻。
“夏常安,教学楼的电梯坏了,就我一个人在,怎么办?”
听不出一丝慌张,夏常安差点以为他在恶作剧。但是比起相信他会恶作剧,还是被困在电梯里可能性大一点。
“哪个电梯?我马上过去。”
“就是开学第一次见到你的电梯。”
夏常安一边给维修人员打电话一边往电梯跑。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的谌浩轩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怯怯的眼睛望着他,发白的嘴唇紧抿着。
“你为什么不直接给电梯维修人员打电话?”
“我为什么不直接给电梯维修人员打电话?”
换句话说。
“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夏常安盯着他的眼睛,看见里面泛起涟漪。
“我爱你。”
五月的晴天闪了电,落在心上,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心房里爬出来,一瞬间开满了火红的凌霄花。
“我……”
“隋玉?”
夏常安转过头,隋玉咋咋唬唬的跑过来,双手搭在谌浩轩肩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跟他说话。
“你被关电梯里了?别害怕别害怕啊。”
盛放的凌霄花枯萎,翠绿的藤蔓变成枯黄的荆棘,锐利的刺扎进柔软的心脏。
夏常安盯着黑洞洞的电梯,想把谌浩轩再推回去,永远关起来。
“常安?”
隋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夏常安换上一个温和的笑容。
时隔多年他又想起了那只色彩鲜艳的小鸟,拼命的撞着透明的玻璃,想要逃脱他的掌控。
谌浩轩安静的垂着眼睛,柔软的刘海微微分开,露出眉心一颗小小的痣。
如果是那是开关就好了,把他关掉,他就不会乱动了,不会看着别人,不会和别人说话。
小鸟软塌塌的靠着玻璃,将死的身体抽搐着,慢慢不动了。
抓住一个人比抓住一只鸟难多了,但可以一试。
因为谌浩轩的自闭,他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只有夏常安和隋玉两个意外。
先得把隋玉踢开。
要不动声色,还要保持微笑。
伪装起来骗人让夏常安有一种万事尽在掌握的快感,谌浩轩越来越依赖他,因为他比隋玉温柔,比隋玉可靠,他开心的尾巴都要翘起来。
密码社突然通知放假这天,隋玉吵吵着要比赛解码,夏常安出了一道题给他俩解,谌浩轩嘴上问着我为什么要比赛,最后输给了隋玉。
绝对是放水。
隋玉笑的杏眼弯弯,夏常安的尾巴垂下来。
控制永远只能是一种欲望,没有人能够真正被控制。
当年那个心理医生的话突然浮起来,黄昏的光线里谌浩轩的脸添了几分温柔,和那个医生慈悲的面容重叠起来。
被控制者牵动着控制者的情绪,而控制者永远处在不安之中。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坦然接受事实。
“常安。”
"Ian. "
“换我出题吧。”
"You should learn to accept it. "
“好啊。”夏常安笑着摸了摸隋玉的头。
"I'll try. "小Ian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松开了。
我不会放弃的。
No way.
关住一只鸟只需要一个箱子,关住一个人需要更多的准备。
夏常安大学报了建筑,而谌浩轩学了土木。
谌浩轩去了慕尼黑工大读博的时候夏常安成立了自己的设计所。他读书比不过这个自闭天才,况且他要先站稳脚跟,才能准备好房子把谌浩轩关进来。
谌浩轩在德国的最后一年,夏常安突发奇想去了慕尼黑,想跟他一起过生日。
到的时候是当地的半夜十二点,落地后他去了谌浩轩租的公寓,正好看到他被一个年轻人搀扶着准备进大门。他走过去跟那个年轻人说自己是他的同学,给他看了自己的护照。年轻人把人交给他,跟他说谌浩轩聚会喝挂了,让他好好照顾一下。
扛着谌浩轩回家的时候,他凑在夏常安耳边,说我爱你。
他和朋友聚会,去喝酒,和他们一起哈哈大笑,附在不知道谁的耳边说我爱你。
如果今天不是他呢?
他可以和任何人说我爱你,不止是夏常安。
他根本不懂这句话的意义。
夏常安摸上自己的心口,那里长着荆棘的地方曾经爬满翠绿柔软的藤蔓,被他的声音拨动着,轻轻摇晃。
他把谌浩轩收拾好放在床上,自己出了门,在街上晃悠。
无人的街道安静的让人窒息,像小时候每个独自醒来的清晨和不愿入睡的夜晚。
手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夏常安坐在市政厅前的饮料店,趴在白色的桌子上睡了又醒。
他看着钟楼上的木偶戏,觉得即使只是个没有感情的玩偶,他也想让谌浩轩留在他身边。
他只是想有个人留在他身边。
回家的飞机又是夜航,到家了刚给手机充上电谌浩轩的电话就来了。
“我给你打了很多很多很多电话。”
这个计数狂魔竟然没有数打了多少个。
“嗯,有事吗?”
那边沉默了。
“没事我就挂了,上班前我还想睡会呢。”
“我爱你。”
夏常安听的一阵烦躁,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谌浩轩毕业回国后进了夏常安的设计所,夏常安带着点私心把他照顾的十分周全,让他几乎没什么与人交流的机会。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到就算夏常安设计一座监狱让他住进去,谌浩轩也会一声不吭的把结构做出来。
同时伴随着越来越多令人烦躁的我爱你。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听到这句话之后夏常安忍不了了,他抬起头拉下墨镜看着谌浩轩。
“你还是不要随便说我爱你了,我倒是无所谓,别人会误会的。”
这句话如此珍重,连他都未曾说出口。
谌浩轩不说话了,夏常安低下头去看展板。
他们在一个新型建材展会上,他在看一种新型窗户的功能简介。
保温,过滤光线,智能显示……以及,监控。
夏常安的眼皮跳了一下。
一个星期之后他给设计所的每一间办公室都装了这种新型窗户。早上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的门口被一群员工围着拍了会儿马屁,转身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关上。
他总是下意识的想把谌浩轩关起来,好像这样能确定一些什么。
跟谌浩轩聊了几句,他想起这个窗户可以实时显示世界各地的景色,拿起控制板划过一堆地名,看到了昨天任姐朋友圈发过的伊斯坦布尔。
随手点了一下,应付了几句常规的谌式连环发问,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中午去楼下拿外卖的时候夏常安带着点做坏事的兴奋用手机连上了窗户的监控,看到谌浩轩推门出去,进了校对的办公室,站在任姐的桌子前面。
他几乎要把手机盯出个洞。
拿着外卖回来终于还是没忍住问谌浩轩是不是去找任姐了,他回答说是去借书。
竟然让人没法刺儿他。
只能反手把刺扎在自己心里。
本来就是嘛,夏常安又不是他的谁。
只是某天跟认识的方案公司打了个招呼,让人家把任姐聘走了。
无理取闹又怎样,他夏常安连监控都安了,他已经是一个变态了。
Control freak. 他喜欢这个形容。
后来那本绿皮的书一直在谌浩轩桌子上放着,夏常安无聊的时候拿来翻了几下。
伊斯坦布尔假期,看名字感觉像一篇游记。
每一章的开头都有一句足以拿出来写情书的话,夏常安哗啦哗啦往后翻,最后在倒数第二章停住了。
「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像害怕你那样,害怕过某个人。」
有什么东西冒了头,是他埋藏在最深处的,即使他把谌浩轩困在身边,还是没日没夜沿着他神经游走的恐惧。
他从来不肯承认看上去如此强势的他其实才是这段关系里的弱者。
“你在看什么?”谌浩轩问他。
“没什么。”
“你在看什么?”
“在看书。”
“你在看书上的什么?”
夏常安突然就暴躁起来,把书往桌子上一摔,“你他妈能不能别像个机器一样问问问?”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夏常安感觉自己的愤怒像扎进了一潭死水里,一点回应都没有。
手机适时的响了,夏常安松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是隋玉。
隋玉被公司派来了中国,想跟当年的好朋友见面聊聊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和谌浩轩,约他们晚上一起吃饭。夏常安懒洋洋的应着,想着能不能找个借口推掉。
正好下午接到了要和一个领导应酬的电话,夏常安就给隋玉发消息把约推了。
晚上吃饭吃到一半,夏常安和大何借口上厕所出门抽烟,顺便吐槽那个大腹便便的领导,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隋玉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说他跟谌浩轩去XX烧烤撸串去了。
夏常安把烟扔在地上踩灭,跟大何说了一声就开车走了。
到的时候夏常安一眼就看见了谌浩轩,他看着隋玉正在说着什么,后者伸手戳了一下他的眉心。
夏常安微笑着走过去,隐约听到隋玉说了什么爱你,而谌浩轩点了点头。
“谁爱谁啊?”
他拉开隋玉旁边的椅子坐下,一个AI服务员走过来问他要什么。
他点了啤酒,和隋玉聊了起来,谌浩轩一直平静的望着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吃完饭一起出门,隋玉打电话叫了一个大美妞来接他,夏常安调侃了他几句,回头跟谌浩轩说,“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咱俩还是单身狗呢。”
谌浩轩还是用那种平静的眼神看他,像要把他看出个窟窿似的。
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着,夏常安瞥见了谌浩轩手腕上的红蓝编织手链,突然愤怒了起来,用小拇指勾着手链提起他的手。
“你干什么了?”
苍白的手腕上有好几处蹭破了皮,渗出血丝。
他知道有些自闭症患者焦虑的时候会不停的重复某种刻板动作,比如谌浩轩就是喜欢转手腕上这条从高中起就带着的手链。
“你是不是有病?”他粗暴的把手链扯下来扔在地上,“你手都磨破了,你犯什么神经?你至于吗?”
有些话是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自己大概也有病。
荆棘早已经生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他一个人在森林里疯疯癫癫大喊大叫,没有任何人回应。
谌浩轩蹲下去捡手链,夏常安下意识的一脚踩住,而他抠住手链的一条边往外扯,异常的执着。
“你是不是贱啊?”
夏常安借着酒劲发泄着心里的愤懑,垂下眼睛看见谌浩轩的手抖了一下,停下了动作。
忽然铺天盖地的心疼涌上来。
酒让人凶狠,也让人软弱。
夏常安缓缓蹲下来,拉着谌浩轩的手,捂在脸上。
修长的手冰冰凉凉的,覆盖在夏常安发热的脸上,头脑冷静下来,眼眶却温热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说过我爱你了。
夏常安还以为是他听从自己的话不再说了,可他刚刚跟隋玉说了这句话。
原来是随便说,现在是只和一个人说了。
是不是该……放手了?
谌浩轩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夏常安更加用力的握住。
“我太丑了。”
已经偏执到面目全非了。
“你不丑,常安,我……”
我爱你。
快说啊,快告诉我,哪怕是蒙蔽我,让我继续这样下去,让我为我的自私找到借口,让我心安理得的做一个控制狂,做一个变态,只要你说我爱你。
夏常安从指缝里看着谌浩轩的眼睛,那是一口无波的井,他是想要从里面捞月亮的猴子,却掉进井里被困成了琥珀。
“我觉得你很好看。”
夏常安连夜把谌浩轩放在办公室里的东西都收拾好,照原样搬到了新的办公室,又给前台的小马发了个信息,让他通知谌浩轩明天换办公室。
窗户上显示着市政厅的钟楼,玻璃上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他躺在沙发上,好像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从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吹过来,吹进荆棘丛生的心里。
他亲手折下了荆棘,乱七八糟的断口扎的他血流如注,让他又想流下眼泪来。
夏常安醒来的时候快到了午饭时间,他在办公室睡了一上午,没有一个人来敲门。
包括刚搬走的谌浩轩。
他麻木的点了一份外卖,等到铃响了之后下楼去拿外卖,回来的时候看到谌浩轩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
“不是一起吃饭吗?”
“我只点了一份。”夏常安扬了扬手里的饭盒。
谌浩轩的眼神开始惊慌,他的左手抚上空空的右手腕,突然两只手一起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尖叫声。
夏常安把饭盒扔在地上摔门出去,跑到谌浩轩的办公室拿上他的药回来,在沙发前跪下,颤抖着倒出几片药塞进他嘴里,给他灌了一口水。
谌浩轩咽下了药片,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对夏常安勉强笑了一下。
自闭症患者总是固执的保持日常的活动程序不变,如果出现改变,会引起焦虑。
他已经成为谌浩轩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夏常安看着他,眼角开始泛红,大概是内疚在作祟。
“我去给你叫外卖。”
“常安,我想辞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准你走,”夏常安把他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你不能离开我。”
谌浩轩被他抱着一动不动,像一个木偶。
“我大概是真的太自私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走。”夏常安摸他的头,把他梳上去的刘海拨下来垂在额头前,按着他的肩把他稍微推开了一点,仰着脸看他。
他想起那个晴朗的五月,谌浩轩从电梯里出来,小鹿一样的眼睛从刘海后面带些胆怯的望着他,闭上眼睛吻上了他的眉心。
“常安?”
不要说话。
夏常安粗暴的吻上了他的嘴唇。
让我继续做梦吧。
谌浩轩饿着肚子回了办公室,夏常安拉开自己的抽屉,把那条红蓝的手链拿出来,安上追踪器,丢在了谌浩轩桌子上。
虽说是安了个追踪器,但是天天都见的到,没有用上的机会。
一天早上他正在审图,谌浩轩跑到他桌子前面,说要跟他请假出去旅游。
他从显示屏后面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谌浩轩,问他是不是跟隋玉一起,他老老实实的说是的。
“那不准假。”
夏常安火溜溜的低头继续看图。自己忙的像个陀螺,隋玉还要拉着他的结构师出去玩。
“除了他我找不到别人了。”
“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不是死的。”
“我是说,你不能考虑考虑我吗?”
夏常安抬起头和他对视,看的他垂下眼睛去。
“对不起,我不请假了。”
这才对嘛,夏常安得意的想,即使隋玉在挖他的墙角,谌浩轩也还是他的。
但是有一天去工地检查的时候夏常安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了隋玉的一条动态。
他皱了一下眉,点开隋玉的头像一条一条翻下去。
有好多谌浩轩的照片。
不知道在嚼着什么东西两颊鼓鼓囊囊的照片,被冰淇淋凉的脸都缩成一团的照片,用手指把嘴角提起来扯出微笑的照片。
这些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只对着一张扑克脸他就可以爱的像个疯子,而隋玉却可以看到这么多可爱的表情。
那些荆棘又开始张牙舞爪。
“小心有钉子!”
夏常安没抬头,看着手机往旁边走了一步,一脚踏了空。未完工的楼梯还没安扶手,他顺着楼梯缝滚了下去,咔嚓一声摔断了腿。
躺在地上夏常安想,他还不如踩在钉子上,反正已经被扎习惯了。
躺在病床上看图纸看的口渴,夏常安刚支使大何去给他削个苹果,就看见谌浩轩推门进来。
他赶紧把图纸挡在脸前装睡。
不想看到扑克脸。
“常安,我来了。”
夏常安不情不愿的把图纸拿开,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样了?”
“你管我干嘛,你不跟隋玉去吃吃喝喝了?”
说完把图纸往肚子上一拍,盯着谌浩轩的脸看。
“常安……”
不得不承认如果扑克都长这样的话他愿意死在牌桌上。
“夏常安,赶紧好起来,我们去吃冰淇淋。”
夏常安有点发懵,这是……要和隋玉一起跟他摊牌吗?
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跟你们吃屁啊。”
谌浩轩回了一句答非所问的“不吃屁,吃冰淇淋。”
“不吃冰淇淋。”
谌浩轩的表情有点呆呆的。
奇怪,明明是扑克脸,却好像能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我走了。”谌浩轩突然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记把门关上。
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后来夏常安忍不住又去看隋玉的朋友圈,没再看到新的谌浩轩的照片,他把以前的那些照片都保存下来,有时候翻出来看看。
有一次他想起谌浩轩手链上的追踪器,但是自尊心不允许他像条闻着味的狗一样追着别人。
他要等谌浩轩自己回来。
但是这点可怜的自尊心最后还是渣都不剩了。
毕竟这次是他自己走的。
夏常安给设计所放了个长假,跟着追踪器去了慕尼黑。
他在市政厅前的饮料店看到谌浩轩的时候突然心情变得很好,走过去的脚步也有点快活,不像刚摔断腿的模样。
“我也曾经在这里坐过。”
是不是命运的巧合?不是也骗骗我,让我相信有缘分这一说法。
“我在这里坐了一天,木偶戏演了三场。你看,木偶戏无论讲了多么宏大的故事,也永远只能呆在这座旧钟楼里。我想,要是能让有人永远只围着我多好。”
“浩轩,我说过的,你不能离开我。”
又是五月啊,还是一样的晴天,让我补上那一年没来得及说出来的那句话吧,这回可不会有咋咋唬唬的隋玉跑出来。
“我爱你。”
你看着我,重复了这句话,好像你真的爱我一样。
让我抱抱你,然后把你掐死在我怀里吧。
不要和别人说话了,不要对别人微笑了,你自闭的世界里只应该有我,否则你就去死吧。
“常安?”谌浩轩不舒服的扭了扭脖子。
夏常安掐在他脖子后面的手突然松了劲,眼泪也流了下来。
他是真的害怕,越爱就越害怕。
一只手试探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哭。”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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